何家英:小写意人物的笔墨趣味

 

2013-07-04        《艺术版权》





《五女图》37x135cm,2011
 

写意和工笔
 
 
对何家英来说,完美无缺是种缺憾。他的工笔画圆柔静雅,几无瑕疵,举世公认。然而,没有缺憾的艺术,就像一个迷宫没有出路,一个人没有伤口,一支军队永不挫败。无可挑剔是技艺的体现,也可能成为自封的牢笼,缺憾和丧失却让艺术更接近真实,更贴近呼吸,更能引发怜悯、遐想、勇气和激情。
 
 
他的工笔带有安闲、缓慢的自信,他的写意画却是另一副样子。如果前者工整、细密、优雅,常在意料之中;后者则迅速、粗糙、生动,出乎意料之外。他早期的水墨人物注重用笔,看起来更像是用毛笔做的西方人的写生,线条时常粗犷肆意,尤其体现在衣褶上,有许多凝固的停顿和转折,甚至显得草率和拙稚。近年来的写意人物却是用墨占了上风,淡墨与浓墨,破墨与积墨,泼墨与宿墨诸法并用,浓淡相照而境界叠出,墨分五彩而富于变化,线条也渐趋锋锐遒丽,具有清新秀美之感。




《冷露》88x54cm,皮纸水墨2010


 

自然与矫饰
 
 
“矫饰”是何家英创作的一个关键词。虽然西方诗人早就对着希腊古瓮宣布过:“美即是真,真即是美”——但是相对于真而言,何家英的作品更接近于美。
 
 
对何家英而言,被规整、被装饰过的自然是更好的自然。他作品里的女子,从服装、到姿态、到神情都是做作的。她们美丽、年轻、雅致、忧郁,被安置在如梦如幻的环境,在柳荫或芭蕉树下,泉水近旁或百合丛中,阅读、沉思或者掩卷休憩。人不是现实的人,景也不是真正的景,二者都是画家心里理想的样子。
 
 
这一切都是反自然的。即便看起来迅速写成的写意小像,也有一种固执的刻意情调。这种情调恰好符合了男权社会对女性身体和精神的想象——她们的身体艳冶而娇羞,她们的精神闲逸而忧愁,这些女子和精明强干、忙碌操劳的当代女性不同,她们褪尽了人间的烟火气,朝歌暮吟,与世无争。





《孙中山在天津》216x105cm,生宣2004
 

孤独与自由
 
何家英是当代工笔画的巨擘,但事实上,他的绘画生涯从画写意开始,而且已经画了三十多年。他画的写意远远多过工笔,市场上流通的何家英作品,几乎也全都是小写意人物肖像。显然,写意和工笔相互滋养,工笔的精谨细密让他的写意更加细致好看,而写意的气魄也让他的工笔有了超脱的境界。
 
 
他本人文雅谦逊,言谈诚恳且彬彬有礼。是极罕见的既让大众喜爱,又保持高度艺术水准的画家,能同时获得民间和学术界的认可。他的画一直卖得很好。也许女性题材帮了大忙,也许既是他的功力也是他的幸运,也许在“崇丑”的当代氛围里他一枝独秀,既和艰深晦涩保持距离,也不落入临摹写生的俗套。
 
 
他说他画女子实际上是在画“她们的孤独”,想来他画的也是他自己的孤独,也是我们每一个人本质上的孤独。只有在这孤独里,美才能超越真理,生命才能被完整和深刻地体验。